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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拂樱斋主】铜雀春深(二)

跨棚拉郎,娱乐产物


 

方处理完一日政务的上官鸿信刚想歇下来,守在宫门外的侍卫忽然从殿外闯了进来,全然不顾自己的行为是多么鲁莽。上官鸿信对如此不得体的举动皱皱眉,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见对方伏下身来,头弯得老低:“报告王上!外面传来消息,说是在城外的郊区发现了一名火宅佛狱中人,负责护城的将军已经把人看守住了。”

 

听到“火宅佛狱”四个字,堵到上官鸿信嗓子眼的不悦被死死地吞了回去,他的声音压得比平日里还要沉一分:“……你刚刚说,是哪里的人?”

 

尽管整个王宫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主上——雁王上官鸿信阴鹜的性情,但这个年轻的小侍卫还是被这一声问话唬得微微抖了抖身子:“回、回王上的话,是一名火宅佛狱的人……样貌有些像……像是曾经的佛狱三公凯旋侯。”

 

方才还显得颇为不耐烦的上官鸿信闻言倏然漏出一丝冷笑,嘴角勾起一弯刻薄的弧:“哈,凯旋侯……是哪个不负责任的守卫传的瞎话,堂堂佛狱凯旋侯怎会沦落至此,要倒在我羽国的城郊。”

 

“王上息怒,臣、臣等不敢有一句虚言,当真是……”

 

“那就把那个凯旋侯给我带到宫里来吧。”上官鸿信没心思听侍卫诉衷肠,摆摆手道,“我乏了,你下去。”

 

前来禀报的侍卫愣了愣,“啊?带进宫吗,可对方毕竟是那火宅佛狱的余孽,贸然带进宫中怕不是会成为隐患……”

 

“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上官鸿信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我只需要你把他人带给我,不需要让其他人知道。”

 

任何一个合格的下属,都不会让自己的人君主将话说第二遍,眼见对方的脸色愈见阴沉,年轻的侍卫立马听话了。“是、属下遵命…”

 

战战兢兢的侍卫弯着腰退了下去,上官鸿信用余光看着他的身影在门外渐渐消失,然后沉沉地舒了一口气。凯旋侯,他默默念着这三个字,心里升腾起一股幽幽的愤恨,而这愤恨中又滋生着丝丝缕缕的兴奋和喜悦。好一个凯旋侯,今日竟让自己给碰上了。

 

位于四魌界底层的火宅佛狱蛰伏数甲子,几年前忽然举兵入侵苦境,更用自养多年的魔物贪邪扶木吸取苦境地气,与苦境同属四境之一的集境也遭波及,战争规模随之扩大,野心勃勃的佛狱甚至有染指九界的心思。对外界最为敏感的海境率先闭门守城,加上特殊地理位置的庇护,得以避开灾祸;魔世、佛国势力众多,佛狱自然不会从这两界下手,如此一来,缺乏政权领导的中原就首当其冲,遭到了佛狱三番五次的侵扰,尽管佛狱主要以掠夺资源为主要目的,但仍然造成了中原百姓不小的伤亡,毗邻中原的苗疆也渐渐开始自危。在如此紧张的形势下,羽国也加强了边境的守卫,巡逻日夜不断,搞得羽国境内人心惶惶。幸而中原尚同会领导俏如来联合苗疆与魔世多方势力组成暂时联盟,共同击退佛狱,才使得九界免于更大的祸乱。不久之后,九界之外又传来了佛狱占领苦境失败的消息,佛狱咒世主亡,其接班人魔王子竟亲自葬送了佛狱,佛狱像是断了根的树木,不少侵略者流落外界,无处可归。

 

佛狱四处征战掠夺之时,长期指挥佛狱作战、位列佛狱三公之一的凯旋侯更是名声大噪,“战无不胜”四字无人不晓。而在佛狱战败后,凯旋侯此人忽然销声匿迹,不知下落何处。有人说他在与战争中惨死,也有人说他隐姓埋名躲入山林,更有人说他曾见过功体尽废的凯旋侯流落到了苦境之外。

 

上官鸿信曾经在战场之外见过凯旋侯,尽管只是短短的一瞥,不过这数寸狭小的目光足够他将此人的面容刻进脑海,因为这张面容早已安静地躺在他的记忆之中了,只一瞬就能够被唤起。若干年前他外出游历苦境之时,就在因缘际会之下,与这张面容的主人结识。虽然现今的凯旋侯面上多了几分冷峻和凌厉,但那双瞳孔独有的深度是上官鸿信永远不会记错的。

 

呵,好一个凯旋侯。

 

羽国不愧有着一批优秀的下属,办事效率高得令人惊叹。上官鸿信不过随口一句“把凯旋侯带到宫里”,才第二天,那个年轻的小侍卫就真将人带了上来,还是择了上官鸿信早朝过后办公的时候,把那人押到了他的书房。上官鸿信说是要他将人带来,却没让他审犯人似的把人捆来,见到如此场面,不由得蹙了蹙眉。

 

上官鸿信搁下手里的毛笔,笔尖还摇摇欲坠地垂着黑墨。他看着侍卫将那佛狱之人的双臂锁在身后,然后用力一推对方的腰间,那人的身子就和折了似的,直直地跪在了书房深木色的地板上。只见那人一身黑衣层层叠叠,衣袖间本应张扬着的雀翎因沾满一袭灰尘而萎靡不堪,头沉沉地低着,被泛着墨绿色的黑发掩去了大半面容。

 

“报告王上,属下将昨日说的佛狱之人带来了。”侍卫一手箍着跪在地上的黑色人影,一边朝上官鸿信行礼。

 

上官鸿信见到这佛狱余孽被无情地押解上来,心头猛然一动,他站起身,推开椅子,径直走上前去,伸手捏着那人的下巴就往上抬,兴许是力道用得大了些,那人的骨骼磕着上官鸿信的手,一阵生硬而冰凉的触感。

 

苍白的面容透过额前的碎发映入上官鸿信眼中,似曾相识的五官和轮廓勾起了上官鸿信脑中沉寂许久的记忆。他看着这张面孔,嘴角漏出一声笑来:“……果然是你。”

 

那人以一种极其狼狈扭曲的姿态跪在地上,身后是被侍卫紧紧锁住的双臂,身下的两条腿因酸软而无力,下巴被抬着,脖颈无奈地扬起,暴露出颈间一道道青筋。他勉强看清了立在他面前的人的脸,心下一惊,瞳孔骤然震颤着缩了缩。

 

上官鸿信就像是欣赏什么艺术品似地端详了他的面容许久,然后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朝毕恭毕敬地站在后头的侍卫道:“你下去,这名凯旋侯……我亲自招待便可。”

 

“是。”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羽国侍卫乖乖地退了下去,跪在地上的人的手臂也得到了略微的放松。

 

上官鸿信待人退下去之后,先是慢悠悠地在书房里晃了一圈,他的步子很稳,每一步都落下的是同样阴沉的脚步声,每一声都让书房的气氛越发阴郁。踱了一会儿后,他再次来到了那人面前。

 

那人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除了游丝般微弱的呼吸声,但这不影响上官鸿信同他讲话:“许久不见了,拂樱。”

 

被唤“拂樱”的人几乎是在上官鸿信开口的同时就浑身震颤了一下,身跪着的身子一晃,险些要歪倒。上官鸿信对这个反应感到很满意,他勾了勾嘴角,又道:“哈,还是说,称呼你为凯旋侯,你会高兴些?”

 

拂樱——也就是凯旋侯,似乎是出于本能的恐惧缩了缩肩膀,没有回话。

 

“我真没料到,还能再碰见你。”上官鸿信再一次朝几乎是蜷缩在地上的人走过去,“没想到啊,当年隐居山林的拂樱斋主在战场上的身姿竟是那般冷酷,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堂堂佛狱凯旋侯居然狼狈至此,沦落到我手上。”

 

凯旋侯闻言只是将头低得更深,原本束在脑后的黑发滑落下来,裹着他的上半身,显得整个人更为瘦削。

 

上官鸿信见他不说话,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快,他在对方跟前停住脚,缓缓蹲下来,凑过去探那人的面容,寻那人遮掩下的双眸散出的微光。“……是方才下人的动作太粗暴了,惹得凯旋侯不愿与我开口么。”

 

上官鸿信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让凯旋侯下意识地往后躲,然而酸软的身躯却撑不住地往一侧跌下去,整个人歪歪斜斜地跌坐在了地上,他悄悄瞥了一眼上官鸿信,旋即又扭过头去,显然被对方吓得够呛。

 

如此逃跑般的反应让原本就喜怒无常的上官鸿信心头忽然升腾起一苗愠怒的火来,他伸出手去一把钳制住那人的下巴,把他的脸庞掰向自己,虎口对着他苍白的脖颈,根根手指近乎要陷进肉里去:“怎样了?不肯理我?”

 

脖子上忽然施加的压力让凯旋侯觉得喉头一阵缩紧,呼吸受制,他难以抑制生理上的不适,嗓子眼挤出破碎的音节,“唔、呃……!”

 

一股窒息感渐渐逼压而来,他扬起脖子,试图寻求一丝空气。时间仿佛停止了,周围的一切开始模糊,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颈间的那一道力上,整个人在上官鸿信的手中摇摇欲坠。终于,在他的视野周围开始冒出白色的星星点点时,面前的这个人才尽了兴似的,将手松开了。

 

“咳咳!……咳……”

 

猛然获得解放的喉咙口忍不住贪婪地吸着空气,又因涌入的气流呛得不轻。凯旋侯瘫坐在地上,脖颈上隐隐残留着疼痛,一阵一阵传到心里,他用手捂着心口,试图平复呼吸。

 

待气息稍稍平稳,他半支起身来,微微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了摇头。

 

此时的上官鸿信看了看自己方才松开的手,又看了看尚未完全缓过神来的凯旋侯,心中了然:“……我还道你怎么不讲话,原来是哑了么。”

 

凯旋侯粗粗地喘着气,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与其说是点头,不如说是惊魂未定的颤抖。

 

“……呵。”上官鸿信轻哼一声,不知是在嘲笑凯旋侯的狼狈,还是在自嘲,他伸手扶住对方的肩膀,正了正他的身子,然后一只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凯旋侯被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忍不住地想往后退,可惜上官鸿信攥着他的手霸道非常,根本没有让他挣脱的余地。

 

“你就这么想逃么,拂樱。”

 

上官鸿信这句话一洗方才阴冷的语气,嗓音平静得像没有波澜的湖水,而这淡淡的“拂樱”二字,倒是让凯旋侯止住了后退的动作,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

 

“拂樱,能站得起来吗。”

 

本以为对方还想做些什么来自我取悦,没料到却是这么一句像是关心的话。凯旋侯怔了怔,缓缓抬头,小心翼翼地朝上官鸿信望过去。

 

一瞬间两人对上了视线,下一秒交合的目光就被凯旋侯主动错开,接着他伸出手扶住上官鸿信支撑着自己的手臂,腿上发力,试图借着对方的搀扶站起身来。膝盖上传来的酸痛让他咬紧了牙,浑身颤了颤。

 

“呜……!”

 

起身起到一半,脚踝忽然一软,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下跌去。上官鸿信见状,一把将他捞住,让对方斜倚在自己身上,然后扶着他的腰,慢慢地让他正起身来。

 

上官鸿信忽然的体贴让凯旋侯一时有些无措,靠着上官鸿信的身体若即若离。然而上官鸿信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力气却挺大,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箍住。“守城的那些人有将你如何么。”他压低了声音,问。

 

凯旋侯略一迟疑,然后摇了摇头。城郊的那些侍卫并没干些严刑拷打之类的事情,但他们一路押解自己进宫的态度着实算不上好,光是自己佛狱之人的身份就让他们对自己摆出极差的脸色,硬是扯着锁链将人捆了过来。

 

“呵,他们会做什么,当我不清楚么。羽国的人有多么厌恶佛狱,你也知道了。”上官鸿信道,“暗中培养贪邪扶木,肆意掠夺苦境资源,甚至危及九界,佛狱落得败亡下场,如此臭名昭著,也是应得的。”

 

凯旋侯自然听不得别人诋毁自己为之卖命的故国,但对方所说却也是事实,且自己即使开口也无法辩解分毫。无奈之下,他只好抿紧了双唇,不作任何回应。

 

“不过我不介意,佛狱闹得怎样,与我雁王无关。”上官鸿信轻笑,“能引起我兴趣的,只有你拂樱斋主……凯旋侯。”

 

他见凯旋侯一脸复杂的神色,神情越发不自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去刺激对方。他扶着凯旋侯慢慢走到书桌旁,让他暂时坐在自己的座椅上歇息。随后,他传了房门外的侍女进了屋。

 

“去把前些日子献上来的布帛跟织锦拿来给我看看,我要做几套衣裳。”

 

“是,奴家这就去。”

 

两名侍女体态优美地鞠了一躬,然后快步退了下去。不一会,两人又捧着好些五彩斑斓的样布一一呈在上官鸿信面前。上官鸿信喜欢红色和绿色,因而这两种色调的布料格外多些,各式各样的红与深浅不一的绿晃得凯旋侯眼花。

 

“就取那海棠红的吧。”上官鸿信的目光从左至右掠过一道,说。

 

侍女们先是愣了愣,随后赶忙点头答应,只见那站在右边的头插翡翠簪子的姑娘微微抬起头,询问到:“是、是王上您自己穿的衣衫吗。”兴许是上官鸿信鲜少会挑这么鲜亮的颜色,让她们觉得奇怪了。

 

“我要给这位贵客做套新的衣裳,你们带他下去量量身型尺寸吧。”上官鸿信说着,看了看身后的凯旋侯。“客人腿脚不便,你们小心服侍。”

 

“是。”两位侍女再一欠身,然后一起走上前,一左一右地搀着凯旋侯起了身,待他站稳了身子,再缓缓地扶着他往书房外走去。上官鸿信一动不动地杵在一旁,眼神死死地抓在他身上。

 

“算了。”倏然,上官鸿信又叫住了那两个侍女,此时三人才走出没几步,还未踏出书房的门。“不用带他去了,那布直接按我平时的尺寸做便是。”

 

侍女们站住了脚,方才那个插着簪的小声道:“王上,还是让制衣的去量量吧,万一不合客人的身……”

 

“我说,算了。”上官鸿信神情淡然地重复到。

 

“是、是……”侍女的肩膀止不住地颤了颤,随后欠了欠身子,抱着布料匆匆退了下去。

 

宽敞的书房再次清净下来,只剩下上官鸿信和凯旋侯两个人,一个立着一个坐着,一股沉寂蔓延开来。凯旋侯这才闲下心来,环顾起上官鸿信这间书房,四周有三面都立着高高的木书架,其中两面排满了书,另一面则摆放了不少瓷瓶、纸扇之类的玩物,不知是哪里进贡来的奇珍异宝。视线环了一圈回到面前红木的书桌,桌面上整齐地摞着几卷书,角上摆着一只细长的小花瓶,瓶里头只有简简单单两三枝樱花,花期将尽,樱花瓣原有的粉色逐渐褪了下去,隐隐透出一片苍白。

 

正当他凝视着这束垂暮的樱花出神时,耳边传来上官鸿信的声音:“拂樱。”

 

不管多少次,听到对方这样喊自己,还是让他觉得心神不宁,仿佛对方的嗓音直直叩进心房里,撼动着自己的神经。凯旋侯循声望去,看到对方直挺挺的背影。上官鸿信站在离书房门不远的位置,白日的光从门外照进来,打在他的身上,落下一片阴影。

 

“我不习惯看你穿黑色,我看着心烦。”上官鸿信说,“当然,你若是不喜欢粉红的,不穿也无妨。”

 

凯旋侯怔了怔,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黑衫,漆墨似的黑几乎要将他吸进去,他又抬头望了望上官鸿信的背影,欲言又止,等到话提到嗓子眼,喉头的不适才让他想起,他早就不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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